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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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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6

高崢醒來的時候,臥室裏除了他再無別人。

一切寂靜到昨晚見到的許恣像是一場不可多得的美夢。

正當高崢悵然若失時,聽到了客廳裏傳來的腳步聲。他急迫地翻身下床,在打開房門的時候又重歸於靜。

許恣正盤腿坐在地上,面前是個大型收納盒,她正一本本挑著放在手側的一摞書。

“你醒了?”許恣回頭望過去,見高崢的臉色好許多了,朝餐桌的方向擡了擡下巴,“沒有不舒服的話就去量個體溫吃飯吧。”

高崢卻沒有如許恣預想中的那樣走過去,而是站在她身後:“你在……收拾東西?”

“看不出來嗎?”許恣經過一晚上,已經想通了,即使決定了和高崢分開,也沒必要搞得老死不相往來,他們之間的羈絆太多,手上的事業也早已交織融合,心平氣和地面對就是了,“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我的東西也不好叫你一個人來收拾。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留下你搬出去,你只帶走了你想要的,讓我自己收拾掉你遺留下來的那些物品,我覺得我會很難過的。”

“我……”

高崢張了張口,其實他更想告訴許恣,難過是其次的,他更希望的是許恣別走,所以才不願意收拾。

而且整理物品的這個行為本身就又是一邊尋跡的過程,睹物思人觸景傷情,只會想讓人情難自已地想到共同的回憶。

“我已經收拾出來一點了,不過有幾本書我不太確定你要不要,我放在那兒了,你看看。”許恣指向沙發上擺著的一個粉袋子。

高崢伸手把袋子裏的書抽出來,裏面是幾本攝影基礎的書。

這自然不是買給許恣看的,不過是當年為了培養高崢慘不忍睹的拍照技術,許恣放了一套書在書房讓高崢有空時進修一下。

“我是想留給你的,就是不知道你還看不看……”許恣淡淡地說,“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就拿走了。”

高崢握緊了書脊:“為什麽會想要……留給我?”

自始至終,他想留的從來都不是這本書。

許恣眨了眨眼:“你問的問題好奇怪……好吧,實話說,你拍出來的照片有些實在不能看。這本書我帶走的話頂多就是放在工作室當背景板,可於你來說就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比如……看了之後能夠正確給你未來的女朋友拍照討她歡心?”許恣不太確定地說著,隨即又打哈哈笑道,“開個玩笑。”

“……一點都不好笑。”高崢皺起眉頭,表情黑了幾分,“你就這麽大度?書還要留下來給我和我的未來女朋友用?”

許恣瞥了他一眼,幽幽道:“要論大度,還得是你吧。覺得對象移情別戀了,還能心甘情願地表示自動退出,我至少還沒有大度到你那種程度。”

要說默契卻也還有,“大度”兩個字在他們心中已經成為了嚴禁提起的詞匯。

高崢自知說錯了話閉口不談,許恣不再搭理他繼續收著東西,本來已經軟化的關系又凍上了一層寒冰,高崢懊悔方才怎麽就那樣沖動地口不擇言。

他是不想許恣離開,也不想她把這個家裏殘留有她的身影的物品都帶走。

高崢看著許恣不停地翻整,知道她大概不可能留下,還想堅持幾日前和她說過的那個方案:“其實你不用搬走的,我……”

“我可以搬走”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恣打斷,話裏藏針:“我沒有和前男友同住一個屋檐下的習慣。”

高崢抿了抿唇,還想再說些什麽,最終又咽了回去。

其實這套房名義上是屬於許恣的,只因為那時候許恣說很想把陽臺改一改,最好能裝一個秋千椅,日落的時候可以躺在上面看夕陽。可奈何這房子是租的沒有辦法,房東不一定會同意改裝修。所以兩年前高崢就和房東商量著買了下來,寫的是許恣的名字。

當初他們倆一起精挑細選租下的這個房子,住了這麽多年也很滿意。許恣也曾經說過若是真的要買房,那也應該是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再細擇,所以高崢這些年也默契地一直沒有提過買房的事。

買下的時候他覺得以後和許恣也會搬到大房子去,與其讓許恣知道了說他浪費錢,還不如就先這樣瞞著,總歸目的是讓許恣能夠開心,結果是好的就行。

所以這麽久了高崢從沒提過這件事,許恣還一直以為是房東好說話才允許他們在房子裏大肆重修。

現在分離在即,高崢想告訴她房子其實是她的這件事,他又猶豫了。

高崢不想用虧欠和道德來影響綁架許恣做出的任何決定。

他知道如果這時候告訴許恣這房子只寫了她的名字,不僅對方大概率會生氣,還有可能會懷疑高崢是別有用心。

雖然他確實很想挽回許恣。

高崢反覆掙紮了三四次,直到許恣收完後已至晌午,她打電話叫來了搬家公司運走,也還是沒告訴她真相。

許恣走之前讓高崢又量了一次體溫,是正常的。

“還有不舒服要去醫院。”許恣叮囑道,“我走了。”

高崢沒有回答,眼神卻死死地盯著她。

許恣往前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在即將要踏出門檻的時候,高崢再次拉住了她。

“真的……要離開嗎?”

許恣頓了半晌,把高崢的手拽下。

“高崢,不管怎麽說,這七年裏我從沒有後悔過和你在一起。”許恣上前給了他一個極輕的擁抱,“照顧好自己。”

高崢覺得方才吃下的藥失效了,頭暈腦熱的。

許恣離開了。

他望著有些空蕩的室內,手腳麻木地站在了原地,從白天到黑夜。

-

從高崢那裏搬過來的物品使許恣租的單人公寓變得有些擁擠,不過她還是盡力地整出了一大塊能依次安置的地方。

她一如既往地認真工作,一周後和宋韞宜相約去了古時長安城,旅游回來時已是八月底。

許恣買了許多文創禮物帶給工作室的小夥伴,有個氣氛組叫霍文的攝影師打趣道:“許姐,你和高總不愧是一家的,一個負責送玩的一個負責送吃的,弄得大家都不太好意思了,平時都不敢偷懶,怕良心痛啊。”

許恣一楞,發禮物的手停了下來。

大概快有半個多月沒聽到高崢的名字了。

不過她每天都能在自己發的朋友圈下面收到平時不太刷朋友圈的高崢的點讚。

冉元意見許恣表情略顯僵硬,早在許恣請她幫忙找個新房子的時候就半猜出來兩個老板的不對勁了,她拿著鳳凰花紋的鏡子輕敲了下霍文的肩膀:“就你話多,良心痛你別收。”

“那不行。”霍文笑嘻嘻地和許恣道謝。

許恣擺了擺手,又忍不住叫住他問道:“你剛才是說高崢來工作室送吃的?”

“對啊,不過不是高總本人來,大多數都是一個自稱是高總助理的人來的。”霍文說,“前兩天又是請咖啡又是點甜品的,我還和詩予說是不是你們好事將近了。”

許恣幹笑了下,語言系統紊亂,也不知道高崢在搞什麽。

不過說到底崢嶸也有高崢的份,說不定是來慰問員工的。

她回到樓上辦公室,在看備忘錄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

“餵,您好,是許恣許女士嗎?”

“是的,您是?”許恣準備先理清一下待辦的工作,手指對著標簽貼一條條滑下來。

“我是橘子海度假村蔚藍集沙灘屋的前臺,請問下您是在三個月前預訂了在八月三十號到三十一號的兩天水上屋對吧?”

許恣的指尖停滯,看向旁邊的臺歷,八月三十一號就在後天,數字被圈了起來,早在幾個月前被提前寫上了“高·破殼日”這幾個字。

後面還跟了個頂著蛋殼的小雞,是許恣無聊隨便畫的。

對方聽許恣沒了聲:“餵?您好?”

許恣回過神:“啊……是的,是我訂的。”

這家度假村的那間視野最好的水上屋很難訂,那時的許恣已經想好了要怎麽給高崢慶祝今年的生日,幹脆就提前預約好了時間。

只是沒想到現在的情況和當時早就不一樣了,她和高崢已經分手半個多月了。

“好的,我就是來確認一下您在八月三十號大概幾點到度假村呢?需不需要我們這邊派車去接?”

服務很周到,許恣在心裏評價。

“抱歉,我……可能因為個人原因不能去了,想問問能取消嗎?”

“可以是可以的,就是交的定金是不退的哦,請您諒解。”

“好的,沒關系,幫我……退了吧。”

對方沒有多說,告知許恣已取消完成,祝她生活愉快之後便掛了電話。

許恣放下手機,卻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失意。

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沒有分手的話,她會在明天和高崢一起奔向期待已久的海邊度假村,水上屋裏有給高崢精心布置的生日驚喜。

他們會在海灘上漫步,感受潮汐。會在星空下並排坐,吹拂鹹濕的海風。

可是沒有如果。

所有的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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